【柳沈】芽
柳聚聚单箭头，含微量冰秋，柳聚聚细水长流视角（柳哥不好意思，但是你真的很适合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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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柳清歌已经来到这个小镇有七天了，前几日都下着蒙蒙细雨，集市并不热闹，但是还好，今天是个好天气。
柳清歌徐徐地走在人群中，混迹江湖多年，一向洒脱的他已经很久没有逛过集市了，但是他还记得，上一次的时候身边有另一个人。
柳清歌细细挑选着眼前的吊坠，他觉得大红大紫的牡丹太俗，又嫌单色的流苏太过普通。柳清歌自己的剑上已经有一个吊坠了，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停下脚步细细挑选了，似乎是很久以前养成的习惯。摆摊的小贩一开始见眼前的客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还颇有仙人之姿，连大气都不敢出，实在等得不行了才小声道：“公子……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柳清歌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挑了半晌了，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才答到：“你这有没有淡雅又不失独特的吊坠，适合挂扇子上的那种。”似乎只有这样的吊坠才配得上那个人。
柳清歌付了钱，将手中天青色的环玉放入乾坤袋，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一家卖花的小摊前。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了，都没有买到他想要的杏花，于是今天柳清歌又来碰碰运气了。卖花姑娘已经眼熟了他，热情地向他介绍着新拿来的杏花。
眼前的杏花只有主干开了几朵，其他的花苞都还含苞待放，外貌不是最好看的，却勾起了柳清歌一段回忆。
柳清歌带着杏花与玉回到了他临时的住所，小屋没什么特别之处，是一家农户废弃的屋子，柳清歌之所以选中它，可能是因为周围的竹林。或许连柳清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是一个恋旧的人，不知不觉保留下来很久以前的习惯，特地选的屋子，甚至永远满着的钱袋，不过都是因为一封书信——“柳师弟，听说你在花月城，师兄我来借住两天啦！”没有署名，但是对于柳清歌来说并不难认。
麻烦。柳清歌在收到这封书信时是这样想的，后来还是老老实实去买来了那人喜欢的东西。修雅剑沈清秋？柳清歌一边想着一边摆好了杏花。
他想，他还是习惯叫他沈垣。
2，柳清歌十岁那年，二人第一次见面。年迈的师父牵着衣着华丽、白嫩嫩的小公子一步步走上山梯。
“看上去好有钱的样子。”柳清歌身旁的尚清华如是评价到。
柳清歌没有以貌取人的习惯，并没有理他。柳清歌只是一直在山门前盯着这位师父新收的徒弟看，那人看上去是第一次遭那么大的罪，不停喘着气，脸红扑扑的，粉嫩的小手紧紧握着师父的手。但是没有一丝抱怨，灿若星辰的双眼专注地看着脚下的石梯，就这样一步一步地，爬上了山门，也一步步地靠近了柳清歌。
沈垣艰难地扶着发软的双腿，擦了一把汗，一抬头便看到了柳清歌，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装着世上所有的善意，柳清歌依旧记得那个明媚的笑容。
大概就是在这一天，柳清歌那片长满野草、种不下任何花草树木的心境，为一个人开了荒。
3，“没想到师兄弟顺序是按年龄大小排的，那么……柳师弟？”沈垣笑嘻嘻地对柳清歌说到，而柳清歌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柳清歌向来只对岳清源这样年龄实力都在他之上的人才心甘情愿地叫师兄，这下多了一个便宜师兄，柳清歌的心情实在说不上好。
“不过嘛，我这个师兄好像得向你请教些东西，感觉我不太称职是怎么回事？”
柳清歌微微一愣，总算看了沈垣一眼，那人正捧着入门心法，不着调地坐在地上皱着眉头看。
并没有一副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样。
沈垣忽然抬头，与柳清歌又对上了视线，柳清歌没由来地慌乱，连忙把头又转了回去。
“看来以后得来频繁打扰柳师弟了。”
柳清歌听着那人坐起，拍了拍衣服道：“千万别嫌你师兄烦啊。”
“……哼。”
4，“我们是清字辈的，师父说了，你叫沈清秋。”尚清华解释着。
“入苍穹山派还要改名？”沈垣有些诧异。
“这是传统。”
沈垣看上去有点为难，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好奇地问柳清歌：“柳师弟，你以前的名字是什么？”
柳清歌被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眼看着，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对上，冷冰冰开口道：“我一直都叫柳清歌。”
“嗯？”沈垣不理解。
尚清华连忙开口道：“他们一家都是修仙的，一直生活在苍穹山，我也是。”
“好吧。”沈垣妥协了。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私底下叫我沈垣。”
沈垣读懂了柳清歌眼中的疑问，补充道：
“我喜欢这个名字。”
5，已是夜晚，柳清歌搬出自己曾经用过的心法，望了望门口，并没有什么动静。然后他又取下自己今日拔出的剑——乘鸾，并不是柳清歌觉得今天自己的表现有多么好，开始自我欣赏，只是他实在找不到事干了，毕竟他并不是一个自恋的人，于是只好擦剑。
擦到第三遍的时候，门口才传来动静。
“小楼一夜听春雨，师兄为你折杏花。”沈垣带着自己今日拔出的修雅剑，左手捧杏花，右手握折扇，不慌不忙地进了屋。
总算来了。柳清歌把被他擦得比镜子还亮的剑放下，看向沈垣。
“今天来晚了，是因为这个，”沈垣指了指手中的杏花。
“嗯。”
沈垣在柳清歌屋内环视一周，并没有找到花瓶，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于是他毫不见外地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瓷瓶，摆在了柳清歌桌上。
沈垣将杏花放入，同时看到了一旁厚厚的心法，这满满的压迫感，让沈垣倒吸一口凉气。
“柳师弟，我觉得今天该休息。”沈垣打开折扇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好像这样就可以厚着脸皮偷一天懒。
“为什么？”柳清歌觉得自己也挺奇怪的，他并不讨厌沈垣为这个屋子新添的东西。
“今天拔剑，是值得纪念的日子，而且我还给你带了花，柳公子你就不能坐下陪师兄我聊天吗？”沈垣情不自禁把扇子越扇越快。
他是专门过来聊天的？柳清歌一时无语，但是并没有说出来。
沈垣见他没有反对，就默认他同意了，招呼着柳清歌坐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反客为主了，一边倒茶一边说：“你我师兄弟都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过天……”
柳清歌浑身僵硬地坐在了沈垣旁边，他并不擅长和别人谈心，所以一直是沈垣在说话。但是柳清歌觉得这样也不错，他不讨厌沈垣在自己旁边讲述自己儿时的故事，不论是熬夜看话本的小事，还是小妹出生这样的大事，沈垣都能讲得绘声绘色，但是这似乎并不是柳清歌不讨厌的原因。
茶壶已经空了，沈垣又打开了扇子，一边摇一边道：“师兄还有一事相求，几个月后便是中秋，到时候柳师弟可否看在这枝花的份上陪我偷偷下山？”
“苍穹山派规矩，无师命，不离山。”
“柳师弟！我跟你讲了那么多，你难道没有听出来你师兄的思乡之情吗？”
柳清歌无动于衷。
“师兄求你了行吗？”
柳清歌不自觉笑了。
十五岁的少年心思动摇得很，只要人求一句便同意了，却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情说出的那声“好”。
6，沈垣一整天都非常激动，他已经五年没有回去过了。柳清歌头一回违反门规，却没有丝毫紧张，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个一直活力四射的人的原因。
“到时候我要让你尝尝我家大厨的手艺，他做的点心比苍穹山派的好吃多了。”沈垣叽叽喳喳个不听，但是柳清歌不觉得吵。
“当年师父说我天资聪颖，我们一家都很支持我修仙，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感动。”
“也不知道我小妹长多大了，但是肯定特别漂亮，诶，柳师弟，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别对我小妹动歪心思。”
听了这句话，柳清歌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沈垣。沈垣嘿嘿一笑，拍了拍柳清歌的肩道：“知道啦，柳师弟不近女色，怎么会与这红尘沾上关系呢？”随后独自走上前去了。
是这样吗？柳清歌问自己。他的眼神紧跟着沈垣的背影，少年青色的发带轻轻拂过心中的荒野，不留下任何痕迹，却惹得人不得安宁。
或许不是。柳清歌又回答自己。
沈垣曾经所住的小镇早已变了样，比从前更为繁华，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却没有人知道沈垣口中富甲一方的沈家。沈垣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他寻着自己的记忆，走过他常去的那家糕点铺，经过与兄长一起种下的小树，即使它现在已经有五人合抱那么粗了，沈垣走在那条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路上，越走越慢，在看清曾经的家门时终于停下来脚步。
“回去吧。”沈垣闷闷地说。“我没有家了。”
跟着沈垣走了那么久，柳清歌也差不多摸清了情况，可惜他并没有什么安慰人的经验。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百年。”柳清歌慢慢开口到，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
“嗯。我知道。”苍穹山上五年过去了，沈垣居然硬生生错过了家人的一辈子。
柳清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注意到眼前人微微颤抖着的肩膀。柳清歌小心地靠近，沈垣却把脸侧了过去。
他哭了。
沈垣哽咽着开口道：“抱歉啊柳师弟，我……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柳清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善于行动。柳清歌将沈垣带到那棵树下，并没有打扰他，看着沈垣哭红的眼眶，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柳清歌道：“我待会儿来找你，你别乱走。”沈垣木然点了点头，柳清歌留给了他独自宣泄的空间。
柳清歌找到沈垣说过的那家糕点铺，这么多年过去了，可能味道已经变了，但是柳清歌还是去买了。于他而言，这甚至是第一次买点心，没什么经验，显得有些笨拙，所以什么样的糕点都买了些。他想，总有一种是他喜欢的。
柳清歌回来的时候，沈垣正拿着一片树叶专注地看，不知道在想什么，柳清歌放轻脚步，慢慢靠近沈垣。
“给。”
沈垣应声抬头，看到柳清歌僵硬地拿着一包点心递给自己，不自觉笑了。
沈垣将那份难过藏在心底，笑着问：“你买的？”
“嗯。”
“买了多少？”
“回去你就知道了。”
“去哪？”
“回家，”柳清歌又补充道，“回苍穹山。”
沈垣愣住了，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在他赶在柳清歌尴尬得气急败坏前抓住了柳清歌的手，顺势站起来。
“好啊，回家过中秋。”
7，柳清歌觉得沈垣在那一天过后就成熟了不少，褪去了年少时的欢脱，越发端庄了起来，不过在他面前还是一如既往。
“今天是上元佳节，柳师弟你想不想下山逛逛？”
沈垣并没有因为那一次的希望落空而不愿下山，反而下山得更频繁了。
柳清歌早已习惯了沈垣的各种下山借口，每次都还要缠着他一起去，但是他并不反感。柳清歌一边练剑一边回答：“小心被师父知道。”
“我发现下山有助于我修炼，我最近都已经有要超过柳师弟你的趋势了，说不定师父知道了只会支持我呢。”
怎么可能？柳清歌满不在意地冷哼。
“你不相信？”沈垣合上折扇，道：“要是我赢了，你今天就陪我下山。”
柳清歌侧目，对上沈垣那双和从前一样明亮的眼睛，捏了个诀收回剑，道：“来！”
沈垣跳下山石，召出修雅剑，笑着道：“可别让着我。”
柳清歌其实心里很高兴，在别人面前高冷雅正的修雅剑沈清秋，在自己这里永远保留着少年气。
虽说后来沈垣还是输了，但是依旧邀请柳清歌下山，这次的借口是为了庆祝这个月他们二人的第一次比试。
柳清歌的钱袋或许就是这样满起来的。
8，“下山？”沈垣以为自己听错了，师父居然放他们所有人下山。
师父点点头，徐徐开口道：“清秋，为师知道你已经下山很多次了，不必那么惊讶。”
沈垣被当众揭穿，有一种人设崩塌的尴尬。
“等到你们各自渡过自己的劫后，便可回到苍穹山，到时候，我辈便可以归隐山林了。”
也就是说，这一晚，是他们在苍穹山的最后一晚。
柳清歌说不上自己的心情，好好的一顿饭，他吃得索然无味，而沈垣似乎还好，还破例主动和师父敬酒。
于是理所当然地，他还得背一个醉醺醺的沈垣回屋。
沈垣温热的呼吸打在柳清歌的颈侧，引得人痒痒的，很不自在。换作别人，柳清歌早就丢下去了。
“师弟师弟，你能陪我说说话吗？”沈垣含糊不清地说到。
“嗯。”柳清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耐心和醉鬼说话。
“你喜欢杏花吗？”
“不喜欢。”
“你喜欢点心吗？”
“也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你要干嘛？”
沈垣有些闷闷不乐，过了好久才说：“下山之后就很难再聚聚了。”
柳清歌没有说话，等待着沈垣继续说。
“他们的礼物我在刚才都送了，但是我却连你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送的礼物？”沈垣听上去有些不高兴。
“不是。”柳清歌嘴比脑子快，连忙否认了。
沈垣还想再说什么，然而已经到了沈垣的屋前了，没有给他们二人再聊下去的机会。
柳清歌将沈垣安置在床上，而那人却一点都不老实，不停动来动去，然后双手捧着柳清歌的脸，眼中弥漫着水雾却气势汹汹地问：“你师兄在问你，到底喜欢什么？”
“好好睡觉。”柳清歌不看他的眼睛，还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喜欢睡觉？柳师弟你真奇怪。”
是挺奇怪的。柳清歌想。他看着沈垣不清醒的样子，鬼使神差般的，凑上前，轻吻了那人的额头，只一瞬，仿佛羽毛拂面，可柳清歌总觉得自己想了很多年。
沈垣此时呆呆的，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柳清歌却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跳那么吵，如同下一秒就要跳出向眼前人诉说多年来的感情。
一向冷静自若的柳清歌居然是落荒而逃。
一个轻飘飘的吻就这样在柳清歌心里种下了种子。
仿佛阴差阳错般，柳沈二人最后是交错下山。沈垣醒来时只觉得头疼，昨晚的事情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唯一可以证明柳清歌来过的，是那把沈垣早已弄丢的折扇，它被人保护得很好，还换了新的吊坠。
9，柳清歌是在接到那封信后才开始布置屋子的，平常浪迹天涯惯了，怎么会有布置屋子的闲心。柳清歌隐隐觉得，这一次见面会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似乎是几十年前就埋下的心声。
期待是一味兴奋剂，再清冷的人也不由自主为它分神。
过了几日，柳清歌正擦着乘鸾剑，耳畔却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果不其然，下一刻，房门便被推开了。
“诶？柳师弟，你这门怎么还是一推就开……”
因为设了禁制，只有你能打开。
柳清歌放下剑，与眼前期待了多年的人面面相觑，各种心情涌上心头，居然又是和从前一样不知如何开口，一时慌乱。
沈垣总是能看懂柳清歌眼里的局促，这似乎也是柳清歌经常不看他的眼睛的原因，于是沈垣抢在了柳清歌之前开口道：“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前几年收的徒弟，洛冰河。”
沈垣侧身一让，露出了一张十五六岁青涩的脸庞。那少年笑容和煦如风，眼神亮晶晶的，专注地盯着沈垣看。
“冰河，快叫师叔。”
洛冰河在听了这句话后才移开视线，看着柳清歌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师叔好。”
柳清歌冷眼看着眼前二人师慈徒孝的场面，冷冰冰应了那声师叔后便不知道说什么了。那份感情就这样硬生生卡在了半节，不知如何说出口也不甘咽下。
这么多年了，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柳清歌依旧保持着以前的习惯，他似乎还是那个下山陪沈垣的师弟，而沈垣却收了徒，洛冰河身侧挂着鼓囊囊的钱袋，乾坤袋里一看就知道装着不少点心，这么一看，那些多年前保留下来的习惯似乎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一刻，新买的杏花衰败了，玉也不光泽了，沉睡多年才发出的嫩芽才刚见天日便经历了烈阳暴晒。
作者有话说：还有的情节没写出来，放在这里吧。
洛冰河只知道师尊叫沈清秋，不知道沈垣这个名字，这是柳沈之间的特权哦。（这大概就是年下参与不了过去的痛吧）
渡完劫才能回山，沈老师的劫是洛冰河，柳聚聚的劫是沈老师（都是情劫，因为我是土狗）
杏花同喜欢。
后续随缘～看喜欢的人多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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